【都昌文学】微刊第77期
看见豆子
徐红生
谨以此文纪念杨廷贵先生!
回想起来,我最初写小说的时候真不懂文学,但幸运的是我写了一篇很文学的小说《混沌泉》。就像一个本不会种田的汉子,却以为自己很能干,装模作样种着,又得了一个大丰收。
因为我不懂文学,虽然收获了被师友们认可的《混沌泉》,更多的劳动成果却是像《王狗》、《黄土乡系列小说》那些“杂草”。
当时,杨廷贵先生和詹双喜、邱林、李志强他们几个经常在一块论道文学。因为杨先生对《混沌泉》的表扬,我也有了参与的机会,有幸聆听杨先生他们关于文学的论说。
杨先生关于文学有很多经典非常一般的言论。比如说,“写文章的人都是胀得难过!别人是吃多了胀得难过,作家是对生活观察思考太多胀得难过!”等等。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句是:写作,就是屎里头寻豆得!
写作,就是屎里头寻豆得!这句话后来经常在詹双喜、邱林、李志强他们与我聊文学时提起。或者,这句话就成了我后来写作的指导思想。
太平洋上的毛里求斯有一种叫卡尔瓦利亚树的植物,这种植物每年都开花结果,但它们的种子永远都不会发芽,现存的最年轻的一棵,树龄都有三四百年。研究发现,这种植物的果实只有被一种叫“渡渡鸟”的鸟类吃了,鸟粪里排出的种子才能发芽。可是渡渡鸟已经来绝了。所以,卡尔瓦利亚树在自然界也摆脱不了灭绝的命运。
印度尼西亚有一种叫麝香猫的动物,麝香猫在吃完咖啡果后,把咖啡豆原封不动的排出,人们把它的粪便中的咖啡豆提取出来,进行加工就是所谓的“猫屎咖啡”。据说,这种咖啡相当高级,价钱也相当的高。
一个懂文学的作者,其写作就是把渡渡鸟粪便里的种子指给读者:他们是一个个新的生命,他们将长成一棵棵参天大树;把麝香猫粪便中的咖啡豆捡出来,洗净加工成一杯杯好喝的咖啡奉献给读者。这是我对杨先生关于文学论述的理解。此后,我便自认为懂得一点点文学了。
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,丑陋的东西真不是少数。更与文学背道而驰的是,人们虽然也喜欢真善美,却更喜欢找出别人的假丑恶来。曾读到一个段子:一位小学一年级的教师开家长会,在黑板上写下三道非常简单的数学题,其中两道答案正确,一道答案错误。然后,几乎所有家长都指出那道错题,却没有一个家长说另外两道题是正确的。
似乎,很多人都在用他人的假丑恶来证明自己的真善美。这不是文学。真不是!
我曾经写了一些自认为很文学,其实一点也不文学的东西。《黄土乡系列小说》就是。
黄土公社,是都昌人对鬼世界的谐称。写作《黄土乡系列小说》的本意,是揭露且诅咒那些丑陋的人和事,共写了十好几篇。这些文章,曾得到很多读者的赞称,在几个知名度很大的文学网站上也得到推荐。但是,杨先生看过几篇就不看了,直接就毙了。说那些题材不是文学应该表现的东西。那些不算文学。
也许有人会问:许许多多的中外名著里也写了丑恶丑陋的东西,难道那些名著也不是文学?那些肯定是文学。
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《罪与罚》,描写穷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受无政府主义思想毒害,认为自己是个超人,可以为所欲为。为生计所迫,他杀死放高利贷的老太婆阿廖娜和她的无辜妹妹丽扎韦塔,制造了一起震惊全俄的凶杀案。经历了一场内心痛苦的忏悔后,他最终在索尼娅姑娘的规劝下,投案自首,被判流放西伯利亚。这篇小说,“罪”是全书的开头,仅占一章,从第二章到第六章和尾声,写的全是“罚”,也就是主人公的忏悔和自我救赎。
杨先生还告诫我们,文学只能表现真善美。揭露惩治假丑恶不是文学的功能。文学没有那么强大的功能!
揭露乃至诅咒假丑恶的文章,很容易吸引读者的眼球。有人趋之若鹜,网络上很多那种东西,那不是真文学。
看见豆子!文学创作只能这么写。
看见豆子!记住杨先生的话,不仅让我懂得了文学,还让我的工作生活之中少了许多阴暗的蝇营狗苟,心态更阳光,心理更强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