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山里的一叶绿舟

——记全国优秀教师武宁县鲁溪镇塔湾教学点老师汪家富

都说武宁县鲁溪镇最偏远的学校叫塔湾小学，都说塔湾小学有个最好的老师叫汪家富，于是，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，艰难而又急切地翻过一座叫塔山的陡峭山梁。

在一个秋阳高照的上午，我们终于来到了塔湾小学。

爬过一道山坡，远远地看见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九月的骄阳下迎风招展。旁边一座低矮的平房里传出琅琅的读书声。读书声虽然也是普通话，但夹杂着浓浓的乡音。我们没有惊动正在给二年级上课的汪老师，悄悄地站在教室外，聆听这位已经在讲台上站了39年的汪老师上语文课。

眼前的汪老师高大瘦削，皮肤黝黑，在这低矮狭小的教室里上课仿佛有点不协调。

课桌的排列和普通的学校不同，普通的教室是长方形的，这里却是横扁形的，一间小小的教室横放着从学前班到二年级三个年级的课桌，也许这就是复式班的需要吧。

陪我们同来的鲁溪镇中小完小副校长陈龙轻声告诉我们：“原来这里是四个年级，因为一个三年级的学生的奶奶今年去世了，家里没人带，父母就把她接到山外去读书，所以今年秋季开学，就没有了三年级学生。学生人数也从原来的14名减少为12名。”

一个教室坐着三至四个年级的学生，汪老师却把他们调摆得有条有理，一个年级听课，其他年级做作业，这种动静结合，有张有弛的教学方式也是复式教学所独有的。陈龙校长告诉我们：“汪老师是很有方法的，他每节课上60分钟，一、二年级各上20分钟，学前班10分钟，还有10分钟留给学生提问题，安排得很合理。”

10：50，下课铃声敲响了，汪老师匆匆下课接受我们采访。

1976年，汪家富高中毕业后，就在鲁溪镇南冲小学当了一名代课老师，1989年考上修水师范，转为国家正式老师，至今已有38个年头了。在这38年中，他任过南冲小学校长，辉鸿私立学校总务处主任，双溪片区小学校长。到2006年，年过半百的汪家富本可以在家门口的双溪小学轻松等待退休。一次和一位老朋友的闲聊，彻底地改变了汪老师的人生轨迹。

汪老师的老朋友是鲁溪镇塔湾村的村长，他告诉汪老师，他们村小学的一位老师在2003年退休了，由于路途太遥远了，三年来没有一个老师愿意来这里教书。村里的孩子只好到40里外的鲁溪镇中心完小上学。由于路途太遥远了，而且来回路上还要翻过一座很陡峭的高山，车辆根本没有办法通过，家里只好每年花8000元钱在镇上租房子住，在镇上陪读，花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，给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造成很大的负担。有一次，一位奶奶带孙女从镇里放学回家，走到山脚下已经到晚上九点，天又下着雨，祖孙俩在下山的时候，摔得鲜血淋漓，两个人抱头痛哭，等两人摸黑回到家中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。村长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汪老师，他当即就告诉塔湾村村长“下半年我一定去！”

“塔湾村终于有老师肯来了！”村民们奔走相告，喜极而泣。

2006年8月30日，汪家富老师第一次来到了塔湾村教学点。塔湾村的村民们自发在村口燃起鞭炮迎接这位来自山外的老师。中午村民们你一只鸡，我一块肉凑起了几桌酒饭，用山里人最高的礼遇来表达对汪老师的欢迎和尊敬。

说到这儿，汪老师显然有点激动，几次摘下眼镜来拭擦眼睛。他说：“这里的老百姓都对我太好了，每到过节，不管谁家有没有孩子在这里上学，家家都请去吃饭，万一家长要出去打工，没有时间请我，就提块腊肉给我，还连跟我说对不起。平时，谁家里有好吃的都会给我送过来的。说实话，其实我在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后悔了，那个山太难爬了，超过45度角，下雨天根本就没有办法骑车，只好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，下山还需要拿根棍子当拐杖，碰到雨水多的季节还会塌方，去年有一次我就差一点被滚下的山石砸到，太险了！可是他们对我这么好，我没有理由不留下来，不好好教书啊。”

在这个学校里，汪老师既是校长，也是老师；既是班主任，也是学生的保姆，还是学生的炊事员。

中午12：00，学校放学。汪老师要把几个比较远的孩子送回家吃饭。塔湾村面临庐山西海，大部分村民都依水而居，孩子们回家要经过湖边，而他们大部分家长都在外地打工，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回家实在是不放心，因此，汪老师每天都要分头送孩子们回家。

送完孩子后，汪老师开始洗锅做饭。二年级的张红梅家住在湖对面，每天要过200多米的河面，家里年近七旬的老奶奶不方便来接她，中午都是跟汪老师一起吃饭的。汪老师笑着说：“这个学期算少的，上个学期有2个学生常年跟我一起吃饭的。平时谁家里的家长有事外出了，孩子就在我这儿吃饭，有时候人多的有5、6个人。他们有时候拿菜来，有时候不拿菜来，也跟我一起吃，我从来没有收过他们一分钱。”

不一会，饭做好了，看着师生俩津津有味地吃着饭，我们问汪老师平时在家是否也做饭。汪老师苦笑着说；“我在家从来不做饭，这做饭都是到塔湾才学的。现在做得也还可以了。”

等汪老师吃完饭已是中午1点多了，孩子们陆续到学校来上学。汪老师要时不时出去看一下，叮嘱他们别乱跑。他说：“学校门口就是一个高坎，再前面就是庐山西海，我得时刻提防他们，不能发生任何安全事故。自从到塔湾来，7年了，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午觉。”

采访中，不时有学生跑进来找汪老师陪他们一起玩。在学生们的邀请下，汪老师和他们一起打篮球。不难看出，在这个学校里，老师是不能选什么专业的。语文数学是他教，音乐体育也是他教。尽管如此，每次统考，塔湾小学学生的语文、教学等科目都排在全镇前列。

下午2：30，汪老师又开始上课了，我们不想上课时打扰他和他的学生，信步走向他每天送学生的山路，走访了几位学生家长。有人说，汪老师来恢复教学点后，他儿子就近上学与在鲁溪集镇的中心小学相比，一年可节省8000多元的费用；还有人说，汪老师真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师，来这里都好几年了，无论下雨还是下雪，他从来没有请过一天假，耽误过学生一节课；还有的老人流着泪说，如果汪老师不来塔湾了，孙子只能到镇上去上学，那他的儿子就不能出去打工了，一年要损失很多钱；还有的家长则说每到放假，我就会担心汪老师下学期不来，每到开学之前都会给汪老师打电话确认他还会继续来，才放心……

可以看出，自汪老师来塔湾教书的8年来，他的牺牲和付出得到了乡亲们的高度认可，他们把汪老师当成了自己的亲人。汪老师的事迹也多次被中央及县级媒体的报道。今年教师节前夕，汪家富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。

下午5：30，学校放学。汪老师照例把家住湖边的孩子送回家，然后划船送家住河对面的张红梅回家。

下午6：30，送完最后一个孩子的汪老师才骑着摩托车回自己的家。汪老师的家在鲁溪镇双溪村，离集镇有10里路，离他教书的塔湾小学有近50里路。他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，各自创业挺成功的。家里只有老伴和年过八旬的父母，父母年纪大了，不回家不行，怕万一有什么情况，老伴一个人应付不了。对于他临近退休还到这么偏远的山区教书，家人多次反对。汪老师的老伴对我们说：“他都快退休了，人家都是越调离家越近，或者是往大的地方去，可他倒好，离家越来越远，越来越偏，真让人担心呐。”几年来，为了在七点半以前赶到学校，他每天六点钟必须从家里出发，碰到天气不好的时候，还得五点出发。晚上最早也要到七点半以后才能到家，要是碰到天气不好，或是摩托车坏了，要到八、九点，甚至十点多才到家。家人担心他的安全，也心疼他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去吃这个苦。

汪老师说，还有两年他就要退休了，但只要塔湾小学需要，他还会一直教下去，一直教到他骑不了摩托车为止……

我们记录的只是汪老师一天中的几个片段，不知他是怎样度过这漫长的8年的。8年来，他要爬多少山，要作出多大的牺牲和奉献？对于塔湾的孩子来说，汪老师就像一叶绿舟，默默地把他们送到了知识的彼岸。

明天，他又要进山，塔湾的铃声又会响起……

(余慧琳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