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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都昌文学》第45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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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说你好

文/徐红生

早年的学制短，没有高三，没有初三，没有六年级，我甚至一年级也只读了半年，十三岁不足上了高中。年少不更事，标新立异自学文科，临报考学校又不让报考文科，只允许报考理科的中专，遂成学渣。考试分数出来，有教师笑话我：崽俚呀，莫再想考学堂的事，补多少年都没有用！

因为我的小学和初中一直很优秀，家族曾对我读书寄予厚望，考成学渣，父亲很失望，打算让我在家务农，但我姑父坚决不肯，一遍一遍往我家跑，话说得斩钉截铁：崽俚读书一径效，里两年是走懵懂运，明年后年肯定能考大学！我又上学了。一个月，我手上握笔的地方长起了老茧，三个月，我假性近视戴上了眼镜。我很努力，但第一年还是与中专录取线擦肩而过。第二年，我顺利考上了大专，成了让人羡慕的“大学生”。生产队为我上大学杀了一头猪，全队人打平伙，还放了一夜电影。

毫无疑问，我考上大学，是因为我姑父的坚持。我的优秀，源于我姑父的优秀。

大学的专业是生理卫生师资兼校医，蝙蝠似的不鸟不兽。毕业时人才过剩，分配到医院院长不要，遣回，分配到学校校长不爱，靠边。学校里好几个师专毕业生没课上卖煎粑，我这杂牌更不用说。十九到三十五岁，青春年华十五年，我是学校里最差的教师，没有之一，虽然我很努力。教美术，我把教材上的画能临的都临了，知道了“勾皴染点”；教音乐，我组织学生合唱，学生们唱得很开心；做“两基”专干，教育局的张主任带我到其他学校做指导。我一直教生物，忽然《生理卫生》列入中考，但第二年我就靠边了，换了其他非专业教师。一个夜晚，我和几位同事在办公室备课，听见楼上开会的领导说：徐红生、某某某，这两个人上不好一节课，能力太差！事后我打听到，那个在领导眼里与我一样差的某某某，曾经是一所农村中学的王牌英语教师。

忽然有一年，学校参加了一个与生物教学相关的级别很高的项目，是中国教育部和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协会合作的。张万珑副校长安排我跟着他做这个项目。之后，东湖中学成了市里的先进，成了省里的先进，我们俩都在论文评比中拿一等奖，每一期的项目通讯都有东湖中学的文章，省里市里开会，张校长经常坐主席台做报告介绍经验。生物学科又中考了，九江市的生物专业权威教师差不多都是我们的朋友，到九江开研讨会，他们会邀请张校长和我去小酒馆里“喝一盅”。之后，学校的领导和教师都认为我的教学能力很优秀。

我的教学从能力太差到有点优秀，是因为我遇上了比我更优秀的领导和同事。

我还喜欢写两篇文章，其实我知道，我的文章有些还过得去，有些也许就是狗屁，只因为敝帚自珍不忍舍去。有人夸大我的优秀，说我是个作家，有人夸大我的缺点，说我是苍蝇影子臭虫老鼠。我成了江西省作家协会的会员，偶尔也在报刊上发一篇文章。这是因为朋友的肯定和推荐，是我的优秀，更是他们的优秀。

能够发现他人优秀，表示你有智慧的目光，愿意承认他人优秀，表示你心胸宽广。我想做一个更优秀的人，我想说你好。发现你好，承认你好，期待你好。当然，前提是你的人品无差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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